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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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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三年后。

    湘潇通过日日夜夜勤奋执着的学习,终于拿到了自考本科文凭。

    她离开西昌到了省城,她在一幢写字楼里做了文秘,她终于学会了巧妙的说话与委婉的拒绝。

    工作是省报的老师介绍的,从高二开始,她已经在他那儿练手了五年。

    他把教导她,当作了扶贫的,另外一种方式。

    他既指导她的文章,给她很多好的建议,又给她寄来许许多多的书本和录相带学习。

    他们夫妻俩付出了,很多的心血。

    又两年。

    她兼职做了三家报社的专栏主持人,很受读者喜爱。

    学习使她美丽,她充实而进取地活着。

    她放弃了写长篇。

    她有很多灵光乍现的瞬间,她只要把它捕捉到,把它呈现出来,就能给人惊喜。

    她只要能把这个做好,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而长篇,确实是她的胸怀,她的经历,她的能力,所驾驭不了的。

    她能够这么快地转弯,这么快地觉悟,这也是冼锐告诉她的。

    这是冼锐在小招待所里,握住她的手,手把手地教给她的。

    他告诉她,她的手心里有一颗痣,他奶奶说那是文曲星下凡。

    她的痣,小而深,她能够把小事做得轰轰烈烈。

    而在昆明的宾馆里,他又给她泼了冰水,让她清醒,让她知道了,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。

    业余时间,她学习了简单的舞蹈,学会了游泳。

    在出水的一刹那,她的身材是,如此地姣好而恰当。

    画画与弹琴之类有点遥远,没事的时候她会去看画展,看时尚杂志,用磁带听莫扎特,贝多芬。

    她用心做饭,用心搭配,会唱几首不跑调的歌。

    原来,生活竟然是这样的多姿多彩,她当年,确实是什么也不会,太单调了。

    西昌现在的旅游,主要接待来自省城的老年人,因为气候宜人,他们在那里养老。

    所以治安很好,小偷基本上已经绝迹。

    经过多年的努力,彝族同胞很多都已经,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。

    他们学会了汉语,能够与外人,比较顺畅地交流了。

    当地政府做了很多的努力,把他们输出到全国各地,成为各行各业的,有用的劳动者。

    他们的生活水平,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。

    扶贫也更深地,深入到了,大山深处。

    火车也已经通向了北京。

    和全国,和祖国的心脏相连。

    因为底子太差,发展还远远不如意。

    但是,它在奋力地追赶,它在努力地融入到,祖国的大家庭之中。

    那个迷茫而混沌的年代,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其间有一次湘潇出差,在火车上遇到了朝阳的一个女同事,说他娶了她的同学加好朋友。

    她们是第二年到学校的。

    儿子都一岁了,感情很好。

    他就只等了一年,就等来了合适的感情,美满的婚姻。

    问及“眼镜”。

    说是因为,一个舞厅里的女孩子,非要和他谈恋爱。

    他为了躲她,申请调到别的学校去了。

    容易被吸引的人,情路真的很坎坷。

    自从上一次,行李包丢了以后,她出门,再也不会带那么多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出门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,轻装上阵很必要。

    而且,人生,就那么一个包可以装东西,如果要装新的,就要随时淘汰旧的。

    多么深刻的教训。

    湘潇从昆明回来以后,住在她家旁边的小院子里的杨妈,也知道了这件事。

    是小叶把它说给,另外一个女同学听的,而那个女同学,又恰好和杨妈比较熟。

    这件事,并没有像其他的事一样,传遍小镇。

    这件事只传到了,她母亲的耳朵里,就到此为止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?

    那就跟这个杨妈,有很大的关系了。

    她是个极其开通,思想跟得上潮流的人。

    她养大了四个儿女,又带大了四个孙子孙女,另外加干女儿的一个。

    五个孙辈,一共九个孩子。

    并且,每一个都带得活泼可爱,阳光健康。

    她的女婿能干,媳妇贤惠,是小镇上心肠最好的人。

    也是命最好,最有福气的人。

    她对湘潇这件事的评价是:“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而不像其他小镇上的人,如果知道了,会评价她名声不好,太贪财,所以没有好结果。

    而另外一个女子,却被传遍了小镇。

    她三十七八岁,跟一个四十多岁,有几百万的煤老板跑了,然后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她丈夫原谅了她。

    小镇上的人说,那是被人家玩了。

    湘潇以前也许会那样认为,但是现在,却并不。

    在歌舞厅里,可能被玩。

    人家既然都带走了她了,就是真心想做伴侣的了。

    煤老板也是人,也有像正常人一样的,情感的需要。

    如果仅仅只是玩,他也不会找一个三十七八岁的。

    年轻女孩子,不是更好哄一些吗?

    恐怕是,在家庭存款如果有1万,就算可以了的小镇长大的女子,理解不了,那个资产几百万的大老板吧。

    别看她表面上,是那么的麻利能干。

    小叶在讲起湘潇的时候,也并没有嘲笑她,而是,为她感到惋惜。

    在一串红的时候,她所找的那个企业家,不过也只有几十万的身价。

    并且,没多久,就吵吵闹闹地分手了。

    她后来找的曾哥,对她倒是言听计从,却也只是一个单位的小中层。

    她怎么会嘲笑她呢?

    想当年,她见到冼锐的时候,他们从全国各地赶来,在西昌召开,他们那个行业的大会。

    小招待所里所住的有十来个,都是和他同等级别,甚至体量更大的,全国各地的经销商。

    他们每天都要,从招待所的楼梯上上上下下。

    他们住了十天,上下至少都是30次,就是300人次。

    从一楼到四楼,这段短短的楼梯上,流淌着巨量的财富。

    他们在楼梯上谈笑自如,昏暗逼仄的楼梯,也挡不住他们,耀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他们是社会的栋梁,他们是时代的脉搏。

    他们就是不做经销商,做其他任何行业,也一样能够,掀起大波大浪。

    小叶没有能够把他们抓住,一串红里面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们抓住,她又有什么理由嘲笑她呢?

    当自己还是一粒芝麻的时候,又怎么能够追赶得上西瓜的脚步?

    只有当自己变成了西瓜的时候,才会发现,身边的,全是西瓜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故址,怎么也建不出滕王阁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孙悟空的金箍棒,小白龙怎么也不会从潭底腾跳出来。

    在这之前,西昌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大会。

    在那之后,西昌也没有举办过那样的大会,因为别的城市,抢去了机会。

    那一年,正是国家大力扶贫,极力打造“火把节”,极力宣传西昌卫星发射基地,打造航天城的时候。

    那是有史以来,西昌最大最好的机会。

    西昌也没有能够,把它抓住。

    而成都,却抓住了机会。

    别的地方也有大熊猫,别的地方也有火锅。

    用任何一个,都太孤单了。

    好事成双,才会让人记忆深刻,过目不忘。

    人,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而成都,却巧妙地将它们两个联合起来,不遗余力地大肆宣传,漂亮地打出了这两张牌。

    并且,成都有10万以上的文学爱好者,和众多的大学。

    能够为街头的市井文化提供美丽的风景,能够为新兴的产业提供高端的人才。

    文明,就是最好的风景。

    它的底子,是足够的。

    它用它雄厚的底子,持续地撑起了,这两张牌。

    任何努力都不会白费,任何积累,都不是在做无用功,它的爆发,只是早与迟。

    人,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任何人,城市,和国家,如果要从走兽变飞禽,都首先要完成人的积累,然后才是,技术的腾飞。

    都是撕心裂骨的痛苦,没有任何捷径可言。

    英国是,荷兰也是,德国和法国也是。

    日本和韩国,更是。

    她现在最多只是,从爬变成了走,还差得远呢!

    母亲只是在杨妈面前说了一句,说很后悔没有教会她,怎样去寻找幸福。

    在她面前,却一句话也没有提。

    母亲就是这样纵容她,丢了一大包贵重的衣服,没有说过任何一句。

    让她在家里待了整整三年。

    不仅给她买学习书,买水果,还买比较贵的稿纸。

    除了洗自己的衣服,不做任何家务。

    什么也不管她,让她自由自在。

    如果在别人家里,早被骂死了。

    母亲就这样,让她自由自在。

    直到现在,她才明白了,母亲的大智慧。

    她可不是,一般的农村妇女,可以比的。

    父亲当年能为她找到这样的母亲,已经是他,最好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并且,这些年来,她也在思考。

    赵叔叔和阿姨,他们的婚姻模式已经固定,不吵不闹,只是有一点点不愉快。

    而且,他一见到他的一双儿女,一见到她这样的晚辈,就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。

    并没有耗费多大的精力,并不至于,让他患上绝症。

    还有,老家县城里的亲戚,他们夫妻关系很好,女儿们也比较省心。

    二姐和同厂那个工人的恋爱,也并没有谈多久。

    至于母亲和父亲,他们虽然吵架,但也只是,十天半个月吵一次。

    而且只是小争小吵,吵完以后,一样一起去看电影,一起去散步,并没有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她终于发现,他们三个之所以英年早逝,并不是因为婚姻。

    而是因为,脑力劳动太耗神,每天都是高强度的工作。

    本来要提供给全身的能量,却大量地,集中地供给了大脑。

    这样,是很危险的。

    母亲从小就教她保护好自己。

    以一己之力,供她上了高中。

    并且又让她在家里待了三年,完成了自考。

    给她自由,让她自己生长。

    就像当年外婆认为,母亲上了小学,认了字,有了知识一样。

    由着她用她的新方法,去养孩子。

    其实姐姐也不错,并不比普通人差。

    只是矮一点。

    那是因为,不幸在穷乡僻壤里生了病。

    母亲一个人背着她,连夜赶到镇上医院,已经太迟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母亲的迅速,连命也没了。

    这不能怪母亲。

    母亲以为她上了高中,文凭比她高很多,又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。

    忘了教给她,社会这所学校的知识了。

    百密一疏。

    她只是忽略了一件事,就是忘了早一点告诉她,她和父亲的关系,并没有像她在,从昆明回来的火车上,所想的那样糟糕。

    母亲的眼泪,是说掉就掉,掉完就好。

    而且这也可能是,她从小向外婆撒娇的一种手段。

    父亲一看见她掉眼泪,也就不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妇,有欢笑,也有争吵,他们的关系很正常。

    至于母亲说:“再也不想找一个那么横的。”而不再婚。

    那只是她找的一个理由,只要她想找,那她完全可以找一个脾气好的。

    她年轻的时候,她20岁的时候,就思想新潮,就不想结婚。

    再说,她也知道,她再也找不到,像父亲那样能干的人了。

    母亲想的是,她那么清醒,眼光那么高,一定会等到,上了班以后才会,谈恋爱。

    那时候再教她,也不迟。

    并没有想到,这短短的一句话,竟然会影响到她。

    不过再早一点教她,在她要懂不懂的时候教她,她也未必会听。

    就像当年,母亲根本就不会听外婆的一样。

    教她道理她也许不听,但是告诉她,他们真实的夫妻关系,是什么样的,倒是很有必要。

    自由,让她生长。

    自由,也让她反抗生长。

    自由,也是一把双刃剑。

    谁也没有想到,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,她会在一串红的楼梯口,遇到冼锐……

    如果不是遇见了冼锐,她的确不会,那么早就,谈恋爱。

    这件事情之后,只是母亲会在她面前念起杨妈,说杨妈说老头子好横哦。

    她劝她说,人家是工长,在单位里管十几个人,怎么能不横呢,不横能管得住人吗?

    有的人,连自己都管不住,人家还要管十几个人。

    湘潇知道,她一定是想起了父亲了。

    父亲在世时,是小站的站长,要管20几个人。

    而且,有的人就是死皮,好逸恶劳,不想干活。

    如果父亲不横,又怎么能管得下来呢?

    从此以后,母亲虽然还是没有说父亲的好,因为她不习惯。

    但是,她再也不说父亲的横了。

    关于她的名字,是母亲在翻字典时取的。

    她无意看见那两个字,很特别。

    再一想,和她的姓很搭配,就取了。

    那是一本小字典,和她小学时用的差不多,上面的解释是:“潇,湘,湖南二水名,在零陵县合流。”

    就再也没有别的了,既没有林黛玉住潇湘馆,也没有湖南有潇湘书院,或者湘妃竹的传说。

    母亲想,不管怎么,这大江大河,总比小水荡好。

    至于为什么叫湘潇,而不叫潇湘?

    因为那个,很拗口。

    而“湘潇”,很顺口。

    原来她的名字,是她扛大包的母亲,随意翻字典时取的。

    也并没有像她所想像的,那么古典和有诗意,也并不叛逆。

    但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

    一百年以前,又有几个人,不是住在农村里的呢?

    她这个独特的名字,确实让很多人,记住了她。

    姐姐出生的时候,父亲正在成都学习,就为姐姐取了“珍贵的芙蓉”,叫“珍蓉。”

    芙蓉,成都的市花。

    那是有想法,有韵味的,那是他平时水平的正常发挥。

    比川大教授取得还好。

    她的班主任,叫“金蓉。”

    她父亲,是川大的教授。

    其实不是的。

    父亲只是偶然去了成都一次,他取的名字,巧是巧,但是是表面上的意思。

    而教授,才是每天都生活在那里,见证了芙蓉树的抽枝发芽,开花结果的。

    芙蓉树发芽时,是浅绿色,远远地看,有点带金色。

    芙蓉树的叶子是淡绿色,比那深绿色,光亮许多。

    芙蓉树的树干,是浅色的,发亮的。

    芙蓉树的果实,真是金色的。

    一般人,不会注意到这么多,也不会这么严谨。

    每一朵成功的花,都是人工精心培育的结果。

    山野里那朴素耐看的小花,终难登大雅之堂。

    每一个成功的人,都是人工精心培育的结果。

    即便是民间艺人,也是经过后天的不懈努力。

    更别说,教授和各行各业的佼佼者。

    等到她出生时,母亲争着要为她取名字,她就是乱取了一个,竟也如此地独立于众人。

    母亲,从来不认为父亲是站长,而自己却只是个扛大包的,而低他一等。

    她觉得,他们既然是夫妻,那就,一定要是平等的。

    这简直像极了她和冼锐,她什么也不会,竟然胆敢与他相争,觉得自己,还行。

    她是那么,像母亲!

    父亲是干实事的,而母亲,才是梦幻主义。

    连爱掉眼泪,也像母亲。

    像母亲,笨是笨了一点,但只要坚持地,去做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也,还行。

    因为认识了冼锐,她终于理解了父亲母亲。

    母亲也终于理解了,她一直都理解不了的,父亲的“横。”

    她自己进步了,连她母亲也有了长进,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?

    如果是这样,那冼锐的横,也就很好理解了。

    他不但要管人,要让人干活,还要发泄一下,自己心里的压力。

    父亲,还有上面的领导做决策。

    而冼锐,却是要,事事自己定方向,自己拿主意。

    发脾气,就是最好的方法,最恰当的方法。

    他发脾气有个特点,就是发完之后自己马上就好,不用任何人去劝。

    就像他初中时到处打架,而一上高中,马上就能够收住。

    说不打了,就能够不打了。

    这样,他体验到了两种人生。

    难道九姐要对神经病说:“请你下次不要来了”?

    难道胖子要对云说:“请你下去,不要在楼上了”?

    他们,会听吗?

    有一天中午,湘潇在办公室休息。

    那个45岁的老大姐向姐,把她和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,叫了过去,说:“我看到一个小视频,我觉得太好了,你们俩一起看看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讲,鸟怎样寻找配偶的。

    一种鸟花了很多时间,很多心思,辛辛苦苦地搭起一个,像铁王座一样的巢。

    另外一种,一只鸟带着另外两只鸟,在树枝上,对着雌鸟翩翩起舞。

    雌鸟好像对他们的舞蹈,不太感兴趣,到处东张西望。

    这时,那只求偶的雄鸟,趁它不注意,迅速地趴到了它的身上。

    一切,结束了。

    向姐笑了,大笑着扭头问他们:“看懂了没有?”

    又说:“我妈当年就是这样教我和我弟弟的,要威逼利诱。”

    正在这时,他们的大老板,拍着手,从他办公室出来了,说:“讲得好,我当年就是这样追到我太太的。女孩子喜欢胡思乱想,等她做了女人,她心里就只想着老公和孩子了。”

    湘潇的心里好乱,连鸟都这么聪明。

    她不由自主地,又想起了冼锐,想到了当年。

    他把小王和小李叫来,为她过生日,为她歌唱。

    不正像,那几只鸟吗?

    这个向姐,经常在办公室里给他们普及婚姻知识。

    谈到她老公的时候,都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,脸上还挂满了幸福的笑。

    甚至,还讲她和她老公的小情趣,小秘密。

    湘潇从她,和另外几个已婚的大姐那里,终于知道了,原来,健康的婚姻是那样的。

    原来在这个世界上,健康的婚姻,并不罕见。

    她想,她一定会在在30岁以前结婚,她对自己,充满了信心。

    一个人在十二三岁的时候,就有了生殖能力,他的身体,基本上就已经成熟。

    然而,心智上的成熟,却是一个,相当漫长的过程。

    她写了一个,《鸡蛋和石头》的故事:

    鸡蛋和石头一起站立着,中间相隔20厘米。

    鸡蛋问石头:“天这么热。石头,你发烫了吗?”

    石头问鸡蛋:“天这么热。鸡蛋,你没有发臭吧?”

    他们的语气都是戏谑的,但是,却是互相关怀的。

    而不是互相攻击,互相嘲笑。

    并且,他们都懂得,对方的心意。

    他们就这样友好地相处着,天冷的时候会问,天热的时候会问,刮风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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