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万寿山,五庄观

    向西的路途上，有一座山。

    那山极为巍峨，险峻异常，气势磅礴，峥嵘起伏。山脉与昆仑神山相接，高耸入云。过往的白鹤每次经过此山，便会栖息在山间古树上，玄猿挂在交错的藤条上嬉闹玩耍。清晨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片山林，千丝万缕的红光将云霞染成柔美绚烂的赤金色，萦绕徘徊在山间。清风生自幽深的山谷，吹动着彩云万道。

    不知名的鸟雀栖息在青翠的竹林里欢快地歌唱着，歌声悦耳清脆。艳丽茂盛的各色野花之间，锦鸡成群结队，与同类，与繁花争奇斗艳。只见那千年蜂、五福峰、芙蓉峰，都巍然耸立，隐约发出微光；万岁石、虎牙石、三尖石，都突兀嶙峋，散发着袅袅仙气。崖前绿草秀丽非常，山岭上的梅花在盛开时散发出缕缕幽香。密布的荆棘一丛一丛生长着，芝兰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山间清新的空气中。

    山林的深处还居住着不少珍禽，其中甚至还有凤凰。千年古洞里居住着的麒麟，在这里俨然成了万兽之王。涧水在山林间千回百转，异常多情。峰峦一处接着一处，重叠不断，连绵起伏。远远望去，那藏绿的槐树，斑驳的竹子，青翠的松树，依稀有着历经千年岁月后的风华；洁白的李花，艳红的桃花，翠绿的柳枝，争相在春天里展现风采。

    龙吟虎啸，鹤舞猿啼。麋鹿从花出，青鸾对日鸣。乃是仙山真福地，蓬莱阆苑只如然。

    此山唤作万寿山，山中有一座大气的道观隐匿于青翠的林木之间。笔墨在那正门上方的牌匾上，笔走龙蛇地写下“五庄观”三个大字。道观的主人是一位尊仙，道号镇元子，乃是地仙之祖，其圣名与世同君。

    此时，镇元子正端坐于道观后院的一颗古老巨树下抚琴，两名模样清秀的小道童分立在他左右侍奉。悠扬的琴声回荡在五庄观内，原本就幽静的五庄观更添几分隐于世外的清幽。不过，对于两个小道童的来说，也许是时间长了有些闷了，美妙幽雅的琴声此时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安眠曲。相对于陶醉在琴声中的镇元子，百无聊赖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不久，一只淡黄色的小鸟从远方飞来，来到了镇元子面前。镇元子停下鼓琴的双手，微阖的双目睁开，指尖向前一点，那只鸟儿就变作了一张信纸。镇元子细细阅看后，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他收好古琴，带着两位道童进了一间道房。信纸摊开放在桌上，镇元子背对着两名童子，良久后悠悠开口：“清风，明月。”

    两名模样未及冠的小道童上前拱手行礼：“师父有何吩咐？”

    镇元子转过身来，语气平缓，却郑重其事地叮嘱道：“今日元始天尊送来简帖，邀我到上清天弥罗宫听他讲课。你们刚才打哈欠，就留下来好生看守道观。不日我有一位故人将要路经此地，你们切不可怠慢。记得打两个人参果给他吃，权表旧日之情。”

    清风与明月互相看了一眼，问道：“师父的故人是谁？请师父告诉弟子，好接待他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，道号三藏，奉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经。”

    听了镇元子的回答，两个道童忍不住笑道：“师父，孔子云‘道不同，不相为谋’。我等是太乙玄门，怎么会与和尚相识称作故人？”

    “你们有所不知。那唐三藏乃是西天如来佛的二徒弟金蝉子十世转世。”镇元子郑重其事地说着，带了几分怀念，“五百年前，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。他曾亲手传茶，佛子敬我，故此是为故人也。”

    二童闻言恍然大悟，谨遵师命：“原来如此。请师父放心，我们绝不怠慢。”

    镇元子门下出的散仙不计其数，现如今算上留下看守道观的清风明月，还有四十八个徒弟，都是得道的全真。他带着其余四十六人，临行前又叮嘱道：“那人参果我之前数过，只许打两个下来，不得多费。”

    清风毕恭毕敬地回答：“开园时，我们众人共吃了两个，现在还有二十八个在树，不敢多费。”

    镇元子点了点头，严肃道：“唐三藏虽是故人，但还是需要防备他手下人寻事吵闹，切不可惊动其他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师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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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再说那师徒一行自渡过流沙河之后，历经秋冬，终于在春至之时来到了万寿山。因此山幽静，风景秀美，一行人稍稍放慢了行程，一路赏玩万寿山的春景。

    三藏坐在马背上缓缓前行，时不时地左右张望，这山林美景对他来说简直是百看不厌。赏玩多时后，他忍不住赞叹着：“这一路向西，经历了许多山山水水，都是些嵯峨险峻之处，不似此山好景，果然是幽趣非常。如此仙境，想必是有仙人居住。即使不是仙人住所，也定有世外高人隐居此山。”

    这番言论引来了其他几人的赞同。受山中清幽秀丽的美景感染，师徒几人的心情也非常轻松和悠然。而一行人中，年纪最小的蓝瑾月恐怕是最开心的了。过去为了修行，也是走了不少的地方，大江南北锦绣山河几乎都让她看了个遍，这万寿山的景色和以前见过的相比，也是毫不逊色。如果偏要她说出一个比这里更美的地方，她能想到的，也只有青藏高原那片神秘的人间净土了。

    悟空看着像只小鸟儿一般欢欣灵动的小徒弟，不知怎的，突然想起了他曾在五行山下听到的那首山歌。那是他与瑾月的初遇，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，美妙悦耳，如同天籁。

    或许是一时兴起，悟空对她开口了：“诶月儿，你在五行山最初遇见我的时候唱得那首歌叫什么名字？当时只觉得好听而且还以为你是男孩子，忘了问了。”

    被当成男孩的乌龙，蓝瑾月至今都忘不了。这件事甚至差点危及悟空在她内心的男神形象。原本欢快的表情僵在脸上，维持了几秒的冷漠后，她还是照实回答：“《花儿纳吉（发音zei）》。这首歌取自我们那个世界一个少数民族的民谣，歌名的含义是‘像花儿一样幸福’。”

    “这名字挺好的，感觉像是首山歌。”悟空赞许地点了点头，同时也按捺不住想要再听几遍的冲动，“我说，这山的美景比那时的五行山美上千万倍，不如那首歌你再唱唱？而且也有好长时间没听你唱过歌了。”

    自从踏上西行旅途后，蓝瑾月放声歌唱的时候少之又少，悟空几乎一只手就能数出来。别说入队不久的八戒和沙僧，就连三藏也没听过多少。悟空这一开口，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“猴哥，小月唱歌真有这么好听？”八戒忍不住了，连忙问道。悟空一听，颇有些得意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：“那当然了！不是我吹，月儿的歌声啊，就连我以前在天宫时听到的那些仙女唱的，都没她唱的好听！”

    “哪有这么夸张……”蓝瑾月被悟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，但毕竟是被男神夸了，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。悟空不甚在意地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：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俺老孙说好听就是好听！”

    这下八戒更加期待了：“既然连猴哥都这么赞不绝口了，小月你不如就唱来听听？这山水美景，配上山歌，那才叫应景。”“是啊小月，大师兄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。他都这么夸你，我也有些想听听了。”和八戒一样，以前同样在天庭任职的沙僧也有几分好奇。

    好了，这下师父和两个师叔都要求了，瑾月只能望向三藏，由他决定。三藏看着三个徒弟和小徒孙，和蔼地微笑着，说道：“小月，这西天取经的路途漫长。如果你爱唱歌，那就唱吧，活跃活跃心情也是挺好的。毕竟这是你的天性，不必过度压抑。”

    三藏刚说完，白龙马便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嘶鸣，看来也是在附和师父的提议。

    看来是全票通过了。蓝瑾月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实际上此情此景她也很想纵情山水放声歌唱，只是顾虑着三藏。不过现在看来，似乎没有顾虑的必要，毕竟师祖都支持她这么做。于是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，酝酿一番后才气沉丹田，打开嗓子便是一句嘹亮的开头：“远方的朋友你唱的是什么歌嘞~”

    一开腔便是惊艳了幽静的山林，近处的几只栖息在树上的鸟雀接连腾空飞向蓝天。趁着许久没唱歌的劲头，瑾月继续放声歌唱：“最高最远是天外天，高天之上有神仙。日月就在那天上住，保佑脚下的孩子们好吃穿。山连山~来水绕水，山水养育了五谷肥。最好的米~来最好的泉，等那最好的美酒，酿三年~”

    “一敬天~来风雨调，二敬大地它长禾苗，三敬太~阳再敬月亮，来吧这一杯敬的是远来的客。”唱着唱着，瑾月的兴致越来越高，边走边跳起了舞。她去过很多地方，也学过几个少数民族的舞蹈动作。本就是练戏出身，有了这层底子，学舞也是手到拈来。

    “穿花的蝴蝶你翩翩飞，咱家的贵客你干一杯。先祝祖~先再祝爷娘，还有这一杯祝的是友谊长~花间的蝴蝶它一对对，贵客倒没醉我先醉。心里头想的是一万句，到了嘴里头唱的是花儿纳吉~花成双~鸟成排，柔肠百结口难开，远远听见了歌声悠悠来~节节木儿塞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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