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第 56 章

    “赞逸知道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和他说，也不想让他知道，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。你不用顾及我，不管我离开还是不离开我都不会再和赞逸重新在一起。你也知道我和他怎么看都不相配，你们才是男才女貌，我会祝福你们，我是真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你为什么要离开呢？”

    “为了以后吧……你也知道，我在这里已经是臭名远扬了，留在这还能做些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有赞逸啊！他并不介意你的这一切！就算你离开了，他也会去把你找回来，难道你不了解他吗？你是不相信他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？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看清了现实，我和他不合适，即便在一起也不会长久。我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女，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！你现在是身价不菲的名模，所以你不会明白还在底层的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是一种什么体会！爱情……太奢侈了！我要面对的是现实！你能明白吗？”

    戚戚摇着头，“我不明白！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比爱更重要的？现实就算怎样残酷都是可以被克服的！所以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忘记你，还是回来找你！如果不是因为你至少会把学业完成再回来！”

    “时间能抹去一切，不能放弃的也会被放弃，不想忘记的也会被遗忘。”

    左晏曾经无数次的嫉妒和讨厌过戚戚，到头来才知道是白白浪费了感情。反倒是她在被戚戚深深的羡慕和嫉妒着。世界上常常会有这种反转的结局，在假相中痛苦挣扎，而当真相被揭开的时候，却已经失去了接受这一切的能力。左晏庆幸着，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明白了李赞逸对她的爱和真诚，她收获了一份美好的礼物。她很知足，就算她就这样离开了，她也可以永远将那份纯真的爱情藏入灵魂深处，只是她对他的亏欠又该如何去弥补？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傍晚。

    夏至美敲开了戚戚的公寓门。

    戚戚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休闲裤，微卷的长发随性的散落下来。她倚在门框上问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    夏至美不禁暗自感叹，戚戚怎么样都是美的，“我来还照片！你不是嘱咐过要完好无损的还给你吗？”

    “恐怕没那么单纯吧！”戚戚笑了笑，“进来坐吧！喝点什么？”

    夏至美瞥了戚戚一眼，“随便！难道我看起来满腹心机吗？”

    戚戚走进厨房，开始磨起了咖啡，“你该不是提早来向我要礼金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打算要收你的礼金！更没打算请你参加我的婚礼！”

    “担心我抢了你风头？”

    两个人对视一眼，然后一起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马上就要办婚礼了，你应该很忙才对！怎么有空跑到我这来？”

    “除了婚礼，还有很多事情有待完结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情？”

    “你和赞逸怎么样了？”

    戚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，“没怎么样！”

    “舆论都在支持你，你怎么说这么泄气的话！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再谈论关于赞逸的话题！”

    “下周左晏会参加记者会澄清她和赞逸的关系，到头来她和李赞逸的关系还是得不到承认，李赞逸就算再想护着她又能怎样？他会为了一个左晏而放弃全世界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想他会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把李赞逸在你心目中给神话了，所以你才会漂洋过海跟着他回来。即便他巴望的人是左晏你却依然不温不火，其实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下，李赞逸可以是你的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敌得过现实，所谓崇高的爱情也不行。”

    戚戚将咖啡端到夏至美的面前，她知道夏至美的心思，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下周记者会结束后，一定有很多媒体想采访你，你只要摆正你李赞逸女友的身份，事情就会越来越圆满。”

    戚戚端着咖啡，使劲的呼吸着上面的香气，“你究竟了解左晏多少？了解赞逸多少？我甚至怀疑你连江远萧都不了解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因为瞎了眼当初才会认左晏做朋友！不过了不了解都已经无所谓了！”

    “至美！你想没想过，你所做的这一切是错的？”

    戚戚虽然默认和纵容了夏至美的一些行为，但是她知道那是错的，明知道是错，却还是要那样去做。爱情，究竟是什么？如果爱情是令人痛苦的，那爱情是不是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？

    夏至美紧紧的握着杯子。距离和江远萧结婚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，夏至美那么梦寐以求的婚礼就要实现了。可是，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安，好像在一个错误的空间里越陷越深。她只知道她要追求的目标，却忽视了她一路走过的痕迹变成了迷途。在许多的深夜里，她也会被噩梦惊醒，在惊醒的一刹那，她知道她已经错了太多，愧疚会在她脆弱的时候占领她的心头。可是当她又想起她无辜承受的伤害，还是会像疯掉一样的痛苦，她不知道自己的恨有没有尽头？如果她连恨都没有了，不知道她还能靠什么来支撑这颓废的灵魂。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清晨。

    左晏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。

    推开母亲卧室的房门，看到母亲和妹妹还在睡着。她踮起脚尖轻轻的走到母亲的床边，俯下身将头靠近母亲的鼻息，听到母亲的呼吸均匀有力，面色也有光泽，她的心才安定了许多。

    走进厨房，左晏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。她将鸡蛋煎成心的形状，然后对着它们说，“我爱你们。”

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为家人准备早餐，她想，她早应该这样去做的，那样的话，她就可以表达更多的爱给她们。

    煎蛋的油溅到了她的手臂上，疼痛感立刻让她皱起了眉头。如今的她，泪腺已经绑定了悲伤，一点点痛都可以让她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她关掉了燃气，靠着橱柜蹲了下来。哭完一阵，才又继续去做早餐。

    她们还在睡梦中。左晏再次走到母亲的身边，俯下身屏住呼吸。听着母亲微微的鼾声，竟也如此美妙动人，像聆听一首乐曲，让她觉得安定、喜悦。

    左晏回到厨房用一张心形的便签纸写上‘爱心早餐！如果凉了就热热再吃哦！’，然后贴到了餐桌上。

    她收拾起背囊，开始一个人到城郊月令山的旅行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依山傍海的地方，她想忘记这是一个充满忧伤和离愁的时节，忘记那个让自己生死未卜的病痛，忘记所有的烦恼，只带上自己的灵魂和记忆。

    太阳当空的午后。

    夏季的海滩总是很热闹。

    左晏漫步在海边，白云低低的漂浮在海面的上空。大海就是天空的心情，跟随着天空变化着颜色。

    很多人都带着孩子们来这里玩耍，她对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孩子微笑，然后他们会投给她专注的目光。那些目光纯净无暇，仿佛是这世界上最洁净的圣土。她驻足，沉浸在那些目光中。他们身上似乎总是有一种能激发人们想去爱他们的魔力，想去拥抱、亲吻他们。

    然后她再去观察那些成年人。迎面走来一个女子，第一眼就让人惊艳，但浓妆艳抹却掩饰不住脸上的骄傲和高冷，让人产生距离感；身边又走过一对中年夫妻，女子皱着眉头不停的对丈夫抱怨，原本端正的五官就快要拧到了一起；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一直闹着要母亲给他买新款的品牌运动鞋，原本该是阳光灿烂的一张脸却变的有些面目狰狞；一对年轻的情侣在一旁打情骂俏，女子假装生气的说要男朋友背着她在海边跑，男子便背起了女友……

    他们都在以自我为中心，傲慢、抱怨、索取……

    左晏停下脚步坐在沙滩上，从海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浅浅的湿气。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相册，那本相册中记录着从母亲年少时到现在的点点时光。她一页一页的翻着，看着自己婴孩时的脸庞，连自己都觉得那个婴儿很美，她看到自己的脸，随着成长，失去童真，慢慢刻上了幽怨、落寞。因为一无所有，所以想要的东西太多，而欲望得不到满足，于是她不满、愤恨，她总是要去索取，却从来没想过要付出。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。一切都是欲望在作祟。

    婴孩之所以可爱，是因为他们心地纯净，他们的内心世界没有纷争和索求，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差别，他们会温柔的对待世间万物；但是他们会长大，开始要求、开始挑剔，然后将世界划分出美与丑、好与坏、贵与贱，于是他们有了喜怒哀乐。所以，一个自私的人即使外表多漂亮，也会被人厌倦；一个奉献的人即使外表丑陋，也会被人接受和喜欢。

    她好像从没有这样静静的去思考过人生。

    如果，她的生命就停止在她的二十三岁，这一生之中，竟然没有为他人着想、为他人付出过的记忆和痕迹？

    忽然，悲从中来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生！

    她对不起母亲，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去怨恨她的母亲，如果她没有那么恨，母亲就不会患病，想到这里，心如刀绞。难怪上天要带她离开这个世界，她一定是快要离开了；她对不起父亲，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爱她的，她不该去恨一个爱她的人；她对不起左芸，都没有好好的去照顾过妹妹；她对不起李赞逸，他那么爱她，而她却选择了猜疑和伤害，还自以为那都是因为爱；她对不起夏至美，千不该万不该去夺朋友的至爱；她对不起江远萧，不该假装无意的去撩拨一个她并不爱的人，还一味的接受他的付出；她对不起香玉，对于这个她最喜欢的朋友，她也没有为香玉做过什么；她对不起所有的人，因为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人。

    才发现，没有付出的人生，是如此可怜。

    静静的坐在海边，她给李赞逸发了一条信息，‘我在月令山的海边等你。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