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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 群丑肆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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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集》,及留下些银钱,其它友雪都说无用,这《拾翠诗集》是石继志三年所作诗赋,自然爱如性命,不忍释手。继志又由箱内拿出一只丝囊,红着脸对友雪道:“不日就要与妹妹分手,此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……此物为愚兄从不离身之物,现赠给妹妹以为纪念,尚乞笑纳!”

    友雪害羞地接过小丝囊,想到不日离别之苦,不由眼圈都红了。她慢慢打开那小丝囊,见内中是一面翡翠雕成的佩珠,连着一条红绒的彩绳,知道定是继志自己带在身上的玩意儿,不由芳心又喜又羞,半天才道:“只要你能找到上官先生就好了!此期间盼你能勤为练功,相信五六年后定有大成。志哥的厚赠小妹愧受……盼你千万不要以我为念……”到此竟语音带悲,差点流下泪来。

    继志见状心内感动异常,怕她伤心,也不敢再提走的事。那友雪此时竟背转身去,继志只当她在擦泪,待她转身过来时,手中却多了一串珠链,光华四溢,一看即知是上好珍珠。她悲声道:“志哥哥!这串链儿也是小妹从小随身的东西,此番离别在即,就送给哥哥吧……”

    继志红着脸接过,入手竟还是热的呢!当时对着友雪道:“妹妹放心,我定不会使你失望,这串珠儿实不敢受,既是妹妹真心相授,愚兄就先为妹妹保管吧!”

    友雪笑道:“那我也算为你保管吧!”

    说话间天已不早,继志怕她回去晚了不便,再三催她回去,友雪才告别起身。继志笑道:“这些不带去的东西,妹妹先为我保管如何?”

    友雪点点头道:“你不是明天上午才走吗?我上午送你走后,再把它们带回去好了!”

    继志点头称是,友雪又道:“别送了,明天记着等我!”说罢提着两只篮儿越墙而去。

    石继志一人回到庙中,躺在香案上,一时百念俱集,最奇是友雪的俏影,竟离不开自己的脑子,只一闭眼就想到她,不由坐起用手捶头自言道:“继志呀,继志!放着父母血海深仇不报,你还有心去想这些儿女私情,真是禽兽不如了!”言罢竟惊出一身冷汗,他由是重新下地磨墨书字,大意为自己绝艺未就,深仇未报,实不敢蒙友雪厚待,决心不等她来,自己先走。如找不到上官师父,今生就永不见她了!

    第二天尚未黎明,石继志已在路上。他虽心中爱程友雪万分,但自己如今大仇未报,投师未成,尚有何面目谈那儿女私情,故此生怕见到友雪后,又生出别样情节,忍着心留下那封信,一个人就走了

    不言程友雪见信后一番伤心,且说石继志一人晓行夜宿,月余来至宜昌地面。

    这宜昌乃鄂西大镇,位处长江北岸,亦是湘鄂入川的门户,地位显要,商旅云集,甚是热闹。时已过午,烈日高悬,继志又热又饿,不由顺路走至一家饭店,见楼高三丈,朱红大匾书着“太白居”三个黑字,高悬楼中,甚是显目,不由驻足门首,早有小二上前道:“客人里面请!粉蒸鸡、小笼肉样样都有!请里面坐!”

    继志不由往内走去,这小二引颈高叫:“与相公看上坐!”

    里面众伙计齐声吆喝道:“有!”

    继志进得店中,见虽时已过午,人才上有八成,找了个背光的位子坐下,叫了一客糯米蒸鸡。这糯米鸡乃鄂省名菜,将鸡分斩数块置以瓦碗,外置以糯米佐料,放笼火蒸,食时用筷夹食,米鸡混淆,味美异常。他一人正吃到得意之时,忽见堂倌引进一女客,这女客一身浅蓝湘绸裙衫,身材修长,进得店中举目四望,那小二带笑问:“这位小姐可要上坐?吃点东西?”

    那女客手中提着一条湘妃竹的小马鞭,一面在手中玩着,嘴中道:“你们这儿可有一位书生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一眼瞧见继志坐在那儿,不由把话中途打住,带笑对小二道:“好吧!我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!我的马在门口,可好生给我照顾着!”

    说着轻移莲步由继志身边擦过,经过继志面前时,有意无意地回眸一笑。

    继志见此女年龄比友雪也大不了多少,语音带着川味,细脆娇柔甚是动听,那一笑更透出浅浅两个酒窝,不由一怔。心说我也不认识她,怕是对别人笑吧!回头看看,身后并无一人,这才感到不大自然,自己红着脸低头吃饭,却听得一旁的堂倌对那少女道:“小姐要吃点什么?”接着报了一大串菜名。

    那少女竟道:“我呀……喂!你看看那位先生吃什么就给我来什么好了!”

    小二闻言心中奇怪,可也只好走来瞧瞧转告少女,少女娇嗔道:“我不是说过照样吗?怎么这么噜嗦!”

    那堂倌碰了一鼻子灰,喏喏连声下去了。

    继志一听少女竟叫和自己一样的菜,不由一抬头朝那少女望去,不想她也正朝这边看,四目相对,继志连忙收回目光,又是个大红脸。那少女竟浅浅一笑自言自语道:“这么怕羞,还想学武呀!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一惊,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的事?这不是怪吗!心中不由又联想到,这少女别是江湖女贼,或是那一指魔莫小苍的什么人……愈想愈觉来者不善,自己草草食毕,付了钱,提着包袱往外就走。

    出门后一阵急走,见身后并无那少女踪影,这才宽心大放,往码头走去。这是长江的一道小支流交叉点,民船云集,岸上马匹无数,古语“南船北马”,到了这里也差不多该废马换船了。

    继志见那些民船上都贴了红纸条,上写某某君订,连问了好几条船,都是如此。正担心今夜恐走不成了,不想有一人破竹似地开腔道:“相公可要乘船?我们这船还空着!”

    继志大喜,闻言望去,见一汉子阔肩黑面,赤着上身,露出钢筋似的肌肉,正站在一艘半大不小的船板上朝己点首发话,不由走近道:“你这船可是入川的么?”

    那汉子闻言道:“去川也可以,不过客人要多付点钱,这一路水势太急,而且晚间行船太危险……”

    继志道:“多点钱倒无妨,只要快点就行!”

    说着就往船上走去,那汉子一面放下船板,一面对内招呼这:“老九!客人来了!”

    继志一走近那船,才发现船头上放着一只香炉,上面还插着五根手指粗的香,白烟缕缕,散着异香,也不解其意。上得船后,见倒还洁净宽敞,讲好船价纹银十两,餐费另算,就有一人领着他进入舱内。洗脸完毕还送上一双软底便鞋,继志正在弯腰换鞋,却见那大黑汉子在船尾对一人咬耳细谈,语音甚低,却不时把目光向自己抛来,那人听完话后下船飞奔而去,只当是为自己采购路上食物,并不疑有他。换好鞋后踱至船尾,见那大黑汉子尚站在那里举目岸上,似在等人,不由对那汉子道:“什么时候开船呀?”

    那汉子闻言道:“还有几位客人未到,我已派人去请了,他们一来,就可起锚行船!”

    继志啊了一声道:“原来还有别位客人?”

    那大汉笑道:“这么大船,如只有相公一人,那我们不赔死本了?”

    继志暗思此言倒也有理,一时也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那汉子含笑问:“还没请教相公贵姓呢!”

    继志微笑道:“姓石。”

    那汉子闻言面色一展,似有喜容,走前一步,面带巧笑道:“相公可是由湘省来的?”

    继志一愣道:“你如何得知?”

    那人诡笑道:“一听相公的口音就知道了!”

    石继志这才放心,正暗怪自己多疑,却见一骑白马沿岸边驰来。

    马上的不是别人,正是方才酒店所见的少女,那少女还未至,已摇动手中马鞭,对船家叫道:“喂!搭我一下好不好?”

    那大汉见是一女客,先拉下脸道:“对不起!我们不载人了!”

    那少女已下马道:“就多我一人有什么关系?我多给你们钱就是了!”

    那船家听后略一思索,皱眉道:“不是我不载你小姐,我们有规矩,一船只载一家!”随着用手一指继志道:“你看!有人了不是吗?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暗思这船家好狡猾,方才还说在等别人乘船,此时又说只载一家。不过自己对这少女总是怀疑,并不希望她也乘此船,当下也不答腔,举目江中,似在观赏景色。那少女闻言,看了继志一眼,又回目对那船家道:“这么大船,只他一人,不太空了吗?”

    那汉子却道:“不是我不愿意,”说着用手一指那船头香炉对少女道:“姑娘,你看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少女看了看香炉,面带冷笑道:“你们排教又有什么了不起,既做生意,哪有不搭客人的?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一惊。

    这汉子正要解说,却见由少女身后走来三人,石继志见这三人,俱是四十上下的年纪,各人提着个包袱,内中包的却不似衣物,像是兵刃铁器之类。那船家见三人来到,忙趋前问好,很是恭敬。这三人上得船来,先朝继志看了看,内中一人点头道:“老金,开船吧!”

    那汉子答应着正要走,岸上少女叱道:“这是怎么说的,带别人不带我!那可不行!”

    那被称为老金的回头对三人道:“这位姑娘非缠着要乘咱们的船不可,这不讨厌吗!”

    三人中一瘦小干枯者走至船边,对那少女道:“你还是少罗嗦,这船不乘外人……”

    突然身后有人道:“老四!叫她上来吧!一个雏儿还能闹多大的天!谅她也不敢坏我们的事!”

    那瘦小汉子闻言冷笑着退下,对那少女道:“你招子可要放亮一点,乖乖地上来一边呆着,少说话管闲事,到地方下去走你的!听清没有?”

    少女笑道:“只要让我上去就行了,我又管什么闲事嘛!”

    说着牵马走上,老金喊道:“怎么马也上来了?”

    少女闻言道:“不上来,还能把它丢在江里?要丢也得等到晚上,船开到没人的地方再下手,才不会叫人看着疑心呀!”

    三人闻言对视了一眼,面含冷笑地看着少女,满脸不屑状。少女好似未见,上得船后,把马拉至一边,自己靠着船边一站,举目江心,不发一言。接着船身微微起伏,竟是起了锚,那三人也就进舱去了。

    继志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少女,见她长发垂肩,杏目含威,隐隐间透着无限深情,不时向自己瞟来。心想这少女不知到底是何路数,为何紧随自己不舍?看她样子又不似怀有恶意,真令人百思不解。想着想着那船已驶出码头,渐渐扯起风帆,顺流而下。

    宜昌一带水面多礁,峡窄水急,行船是得小心。此时夕阳西下,落日映着水面,反射出万道红光,江面上归帆点点,渔歌互答,继志一时沉醉山水之记,忘记进舱休息。正在沉迷之际,却听身旁少女自言自语道:“死在眼前都不知道,还有心思看山水呢!真可怜!”

    继志不由一惊,回头一看,那少女仰面朝天,面带薄笑,真不知她是不是对自己说话。把少女的话用心一想,暗忖道,莫非这船家要不利于我么?由是联想到那三个不速之客,穿着打扮以及言语间都令人起疑,只是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,平白无故害我作甚?心中对这少女的话半信半疑,涨红了脸,看看舱面无人,对着那少女恭施一礼道:“敢问小姐方才是与小生谈话么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少女竟用手一掩口,笑出了声,半天才放下手,看了继志一眼道:“这船面上只两个人,不跟你说话,我跟谁说?谁是小姐?谁又是小生?”

    继志被这少女几句话说得面红过耳,强装着笑脸道:“既如此说,这船家莫非真有异心,对我不利么?”

    那少女闻言一笑,反问道:“我先问你,你是不是姓石?”

    继志心想今天真怪,怎么这些人都对自己如此清楚,难道我身上挂了招牌下成?皱着眉道:“小弟正是姓石,姑娘如何识得?”

    那少女一笑道:“这就是了,你是预备到四川峨嵋山去找上官先生可是?”

    继志听后瞠目结舌道:“这……姑娘如何得知,莫非姑娘与我那友雪贤妹认识么?”

    少女闻言一怔,随即冷冷地道:“我可不认识你那什么友雪贤妹!你也别管我怎么知道的,反正可以告诉你,你大可放心,我可不会害你。你呀,也用不着怕我,更不必老躲着我,到时候你想找我,我还不一定会帮你忙呢!”

    几句话说得石继志不胜汗颜,正想解释一番,那少女已似带着气一转身,走进船尾篷,理都不理自己。

    少女走后,石继志越想越惭愧,当着船尾那些人,自己又不便再去道歉,只好望着少女背影发了一会儿愣,心想既然人家说的是真话,那我倒要对这船上人小心些了。

    差不多午夜时候,小船已驶近险要的宜昌峡附近,此时月黑风高,水面上鲜有船只,这船头上一边挂着一盏气死风灯,黑夜里显得光亮异常。

    石继志倒背着手立于船头,他这一夜就没敢睡。忽然小船在水面打了个转,竟停止不进,却见那船家老金笑着近前道:“相公,这峡面太狭,半夜水流很急,只好在此抛锚,等明日一早再行。水面风大,相公还是进舱里去歇歇吧。”

    石继志道:“既要停,为何不泊舟岸边,在这水中心,不太危险吗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那老金嘿嘿冷笑道:“还是停在这里好……我看相公还是进舱去好些!”

    继志带气道:“我喜爱这夜晚景色,没关系,受不了凉!”

    那船家冷笑了几声道:“你既愿死在外面,可怪不得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石继志闻言勃然大怒,剑眉一竖道:“你说什么?你们难道还敢图财害命么?可惜你家公子身带银两不多,即使全部被你们拿去,也满足不了你们这班猪狗不如的东西!”他也不知哪来的胆量,竟然反身挺胸,丝毫不惧。

    老金尚未开口,身后已有一人接口道:“小子!告诉你吧!拾翠园中叫你侥幸跑了,今夜看你再往何处跑!”

    言罢一个箭步,已至继志身旁,一晃手中三尖两刃刀,分胸便刺,眼看这一刀已堪堪刺至胸前,不料一声娇叱:“狗贼!好大胆!”

    从那高有三丈的船桅上,一黑影快似电闪星驰般落下,手中青光一闪,只听得“呛”一声,那汉子手中兵刃,已被腰斩为二,“当啷”一声落于船板。那汉子眼看这一刀已要刺上,忽觉手中兵刃一紧,竟自折断,哪能不既惊且怒!

    这汉子不是别人,正是湘中八丑中的老二金翅雕许化,随行二人,一为老四白面佛刘元泰,一为老五多眼神乔智,这三人奉命打探石继志下落。不想来到宜昌地面,一入宜昌便与水面排教弟兄联络好了,告诉那些弟兄如果发现一书生模样的人乘船,无论如何得留往他;然后再派人报信。也该这石继志有此一番惊险,竟然飞蛾扑火,自投上门。

    且说金翅雕许化兵刃被折,也顾不得看来者何人,移步抽身纵出七八尺远近,就着灯光一打量来人,不由哈哈笑道:“我当是何方高人,原来竟是你呀!倒看不出你还会两下子!来来来,许某人就以一双空掌接你两招!”

    言罢一上步,抖掌便打,这少女见对方掌已临胸,叱声:“来得好!”

    凹肚吸胸,这掌虽十成功劲,就是差着一点没打着,许化见这一掌已堪堪打上,少女只一收腹,自己就打不着,才知错估对方。心想要糟,急速收掌,却已来不及,只觉右臂下一麻,扑通栽倒在地。

    这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,点了这许化“章门”穴,此穴位于“期门”穴之下,第十一肋骨之端,与背后“精促”穴遥遥相对,为人体要穴,属双穴,左右各一,可拿可点,重手可致人死命。

    那余下二人见状大惊,心说如今的少女,怎么都这么厉害?那白面佛刘元素见自己拜兄一照面就让少女给点倒在地,不由一阵心寒,一言不出,手中十二节亮银鞭带起一团银光,夹着劲风,朝少女后脑猛击。

    石继志见那少女似还不知,不由惊呼道:“女侠!小心后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未完,就见少女不知怎地,往上一伸手,竟抄住了那鞭尾,叱一声:“起!”竟把刘元泰整个身子由身后向前抛起。

    不待刘元泰身子落地,左掌呈鸡心状往半空一吞一吐,就听得“砰”一声,声同击革,那刘元泰就像是一个大彩球似的,被这掌力震向半空足有两支高,“扑通”一声落于江中。

    就在石继志开口叫少女小心当儿,那多眼神乔智冷笑一声道:“先毙了你这小子再说!”

    他趁少女无暇分身之际,一摆手中厚背鬼头刀,搂头盖顶就砍,继志虽毫无武功,但当此性命存亡之交,哪能闭目等死。见对方鬼头刀迎着灯光闪闪生辉,朝自己迎面劈下,一声惊呼,往旁拼命一跳,竟给他侥幸躲过一招。那刀用力过猛,一时收不住势,“铮”一声,砍入船面数寸深。乔智见一刀竟未伤着对方,抖手起刀,二次进身,这口刀“铁锁横舟”带着风声往继志腰上斩去……

    寒森森的刀口眼看就要挨上,这一挨上,怕不马上腰断骨折,继志一声叹道:“此番休矣!”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就听“呛”一声,那重刀竟被硬崩转回,乔智就着这刀身势大猛劲转了一圈,才拿桩站稳。惊魂乍定一看,原来那少女不知何时竟滑身至自己面前,随听“扑通”一声水响,敢情四哥刘元泰竟让人家用“混元炁”掌力给震落水中,少女掌震刘元泰与剑磕乔智鬼头刀,几乎是同一时间,自己三兄弟来此下手不成,一照面先伤了两个,如今生死未卜,哪能不怕?

    乔智竟忘了此身是在船上,一收手中鬼头刀,足下用劲,“海燕掠波”平窜出落于船篷之上。这才发现自己身在船上,想跑也跑不成,一跺脚转回身大喝道:“臭丫头!我与你拼了!”

    手中刀挽起一个刀花,展开了刀法,竟是一套“六合刀”,少女似同儿戏般在他刀锋里左进步退,像穿花蝴蝶一样,干脆就收下剑,拿他练开身形了。乔智这趟六合刀要得倒真来劲,左舞右挑,插花盖顶,里三外八,外行眼里还真看不透他有多大功夫,可是内行眼里这乔智简直不值一笑。

    内功讲求者,以静制动,快如狡兔,静如泰山,借力使力,随体附形,每出招,意到则力到。试观乔智面红气喘,吐气开声,先就犯了练武者大忌。时候一久,乔智出气如牛,面红心躁,而那少女依然面浮浅笑,轻灵已极。少女因恨乔智口出不逊,故处置他时别出心裁,围着他滴溜溜乱转,也不下狠手,看样子是要他自己累死为止。

    这时乔智一招“笑指天南”,鬼头刀带着劲风由下往上,直朝少女上半身劈去,这是“六合刀”最后绝招,本是虚式,少女见刀刃已到,不慌不忙单足点地,全身后翻,“游蜂戏蕊”,身上罗衫被风飘着,那姿态美艳已极。谁知这乔智见少女才一翻身,不待那刀递去,口中大喝道:“哪里跑!”

    猛一翻腕,这口刀由“笑指天南”突改为“玉带围腰”,一团刀光竟朝少女腰肋斩去。

    这少女乃高人弟子,身怀绝技,对付这等毛贼,本不值费如此周章。一来年轻气盛,再者自己意中人就在一旁壁上观,哪能不抖擞精神存心卖弄一番。也是她一时大意,意忘了这是“六合刀”最后绝招,见对方猛一翻腕,才想起不对,可是冷森森的寒刃已临腰前。

    好个奇女,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,竟靠着单足足尖的一点之力,全身像箭头一样射了出去,竟然超越船舷,往江心落去。乔智见状,只当那少女必被淹死无疑,却不料白影一闪,眼前一暗,“砰”一声,脸上着实中了一掌。这一掌少女用了八成功力,竟把他打了个皮开肉裂,鲜血飞溅,当时一交栽倒,一命呜呼。

    一旁的石继志看得触目惊心,心想这少女真和我那友雪妹妹不相上下呢!正在目瞪口呆的当儿,人家已立于自己面前,面含娇笑道:“我的少爷!这会儿还躲不躲我了?”

    继志尚未答上话,那少女忽然回头叱道:“上来!”

    就见一抖瑟黑影,慢慢由船尾起来,全身黑得发亮,仔细一看,竟是船家老金。

    原来老金起先仗着三丑势力作威作福,这时见三丑相继死的死,伤的伤,哪能不惊魂欲飞。在少女巧斗多眼神乔智的时候,他就偷偷溜至后舱,换好一套油绸水衣裤,出来就见那少女一掌把乔智打了个满脸花。这一吓,真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,本想马上跪地求饶,谁知那少女竟走到石继志身旁谈话,不由心花怒放,暗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?他又怕跳水有声,再让少女追下去给提上来,故此偷偷往下缩,不想脚才碰水面,就被人家叫住了!这老金要是不理,也不见得就逃不了,可是现在眼见少女如此神功,简直就吓昏了头,一听人家叫“上来”,乖乖地真上来了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口中哭喊道:“女侠客饶命……”

    那个少女冷笑一声道:“像你这种小人,本该一掌震死,可是如今还用得着你,还不乖乖去起锚开船,要是路上敢弄一点玄虚,你就别想活了!”

    那老金闻言,简直出乎意料之外,大喜过望,起身就走,却不料才一转身,又是一声“回来!”

    心中一寒,哭丧着脸走回,石继志见状以为这少女又要对他下杀手,大是不忍,道:“何必赶尽杀绝,姑娘,还是饶他一命吧……”

    少女闻言回头一笑道:“你的心倒软,要不是他这坏东西通风报信,哪会来这三个狗贼!我才不杀他呢,杀了他谁开船?”

    随着回过头来对老金招手道:“来呀!”

    这老金一步四停地移近过来,就见少女一纵身,一阵风似地来到身前,抡掌往他背后就抓,直吓得大叫:“奶奶饶命!”随觉背后脊骨一麻,只当要完了,不由一交倒地,叫了两声,才觉得身上不痛不痒,心中又惊又怕,暗忖这是怎么回事?不由翻着一对猪眼看着那少女,满脸乞怜之色,少女这才笑道:

    “起来吧!我告诉你,我可把你背后大筋用分筋错骨手给错开了,这种手法只我一人会,你要是在船上好好侍候着,船到了,我再给你接上;要是想跑,也随你便,不过,我可先警告你,你要是跑了,最多只能活上三个月,到时还是死路一条,你看着办吧!”言罢挥手令去。

    老金听后,一阵冷气直透脚底,方才想溜的心思打消尽净,哭丧着脸道:“姑娘……你这是何苦?我也不会跑……”

    少女笑道:“不跑?谁知道你跑不跑,好在也不痛不痒,你要真不跑,到时候我给你接上不是一样?还不走,等什么!以后说话可小心点,什么奶奶!谁是奶奶!”这老金无话,只好站起回身走去。

    石继志这才知道少女用意在此,不由暗佩少女精灵。见少女已处置完毕,这才趋前一拜道:“姑娘真神人也!在下佩服不尽,此番不是姑娘拔刀相救,在下早已命丧黄泉了!”

    少女见状,浅浅一笑,低语道:

    “你别以为我真那么狠心,方才我只在他身后“凤眼”穴上,用拿穴法拿了一下,他身上只感到一阵麻,其实一点事没有。我吓唬他是分筋手,这样他就不敢跑了,乖乖地在船上侍候着!”

    接着又一笑,说:

    “你也别佩服我,上官先生数十年来,未收一人,竟垂青到你头上,可见你根骨定有过人之处。能得此老垂青,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,你将来学成后,只要不忘记我,把他老人家那手‘七禽掌’教给我就谢谢你啦!”

    石继志闻言慨然道:“姑娘说哪里话,小弟此番千里投师,尚不知上官先生肯不肯收,倘幸如姑娘所言,定将那掌法倾囊授予姑娘,以谢今夜救命之恩!”

    少女听后,略一皱眉道:“如果你只是为了谢我救命之恩,才教我那套掌法,还不如不教的好……”言罢竟低下头,满面悲戚之色。

    继志一时还摸不透这女孩心意,闻言不由一愣,哧哧道:“这……小弟不会说话,姑娘……你可别生气!”

    少女一颗芳心,早已紧系继志,此时见自己把一颗心全给了他,对方竟视如未见,言语举动间,虽似对自己感激万分,却丝毫没有情意。不由柔肠寸断,芳心暗碎,那泪儿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,粒粒滚腮而过。

    一旁的石继志越看越糊涂,觉得自己明明是一句好话,却把人家说哭了,不由大感不安,抖着身子趋前道:“姑娘……你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不想不说话还好,这一说,那少女干脆把身子趴在船边上哭出声来了。

    石继志皱着眉立在一旁,劝,不好,不劝也不好,一时窘态百出,嘴中啧啧连声。那少女哭了一会儿,才抬起头,用袖子擦了一下泪,泪眼模糊地看着石继志,玉唇微启,可是又没说出什么,最后叹了口气道:“呆子!你可别多心,我可不是哭你,天凉了,我们还是进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继志傻瓜似地点点头,那少女道:“走呀!”随着破唇一笑,自己站起身往船后走去。

    石继志待少女走后,自己又呆了一会儿,看着滚滚的白浪,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滋味,正是“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天一亮,小船已至巫峡。巫峡乃长江三峡之一,陡峭曲折,真是险恶十分。继志走出船时,见少女已远立船边,正在凭栏小望,石继志理了一下皱折的衣服,远远地道:“姑娘早啊!”

    那少女才慢慢地转回身来,看着他启齿一笑道:“这是什么时候了,还早!可惜你起得太晚,错过了看日出的美景。”

    继志展目船外,果见一轮红日轻浮远天,散出漫天红霞,水面上直似万千火蛇在来回闪动,此时有三两小帆垂钓江中,笠翁倚舟,渔歌互答,好一幅绝妙的图画,正是人在图画中。不由脱口道:“果然是美景无边。姑娘你眼福不浅,小弟凡夫俗子,竟然贪图席榻之安,错过这日出盛景,真是追恨不已……”

    少女一笑道:“你呀,样样都好,就是这般酸气,令人怪不自然的……”

    接着回眸视江,轻轻道:“我问你,你昨天说的那位友雪贤妹她是何人?可否告诉我一下?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脸一阵红,讪讪道:“她是小弟救命恩人,乃江南奇侠金线女之徒。如果不是她,小弟早活不到今天了!”

    少女低声道:“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,她既是金线女徐老前辈的弟子,武功想必了得,是不是?”

    继志接口道:“我那友雪妹妹武功果是了得,以一双空手瞬息间连伤数人,可谓之女中英侠……”

    不想话还未完,那少女竟浅浅一笑,插话道:“啊?那么我问你,我在你眼中算不算本事大呢?”

    言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继志,继志脱口答道:“姑娘乃神人也!武功盖世,何消小弟再说!”

    那少女笑着摇头道:“真的呀?那么我问你,比起你的友雪妹妹如何呢?”

    继志不由一怔道:“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少女一笑学道:“‘这个’……比不上是不是?”

    继志脸一红,叹口气道:“姑娘与我那友雪妹妹俱是武功盖世,可你们又没打过,我怎么分得清呢?”

    少女慢慢点头道:“这也是实话。看样子,我是要跟她打一架了,看看到底谁强!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急道:“这……千万使不得!姑娘何苦为这一言,和我那友雪妹妹伤和气!”

    少女用一双秀目一瞟继志道:“好吧!我们不谈武功。我问你,你那友雪妹妹长得如何呢?很漂亮吧?”

    继志心说:这女孩真怪,人家漂亮不漂亮,关她何事?但他心中对友雪已爱护备至,几乎不容许她受一点委屈,闻言红着脸点点头。

    少女见状,一股凉气直透脚底,但她亦一世娇娃,哪会服人家呢,内心虽难受已极,可表面仍故作自然,浅浅一笑,露出那对可爱的酒窝道:“我呢?”

    继志早就猜透她有此一问,也最怕答这问题,现在果然人家问上了,不由一翻眼皮装糊涂道:“什么?姑娘怎样呢?”

    这一问那少女一阵羞涩,双颊飞红,低头哼道:“你装什么嘛……知道你友雪妹妹漂亮就是了!”

    她娇态毕露,美艳已极,继志也不由心内暗赞,忍不住叹了口气,那少女抬头看着继志,追问道:“说呀……”

    继志见状知不能再装傻,干脆实话实说,又叹了一口气道:“姑娘乃天仙化人,人间玉人,哪能不美呢!”

    果如继志预料,那少女又道:“既然有这么美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未说完,继志故意打岔道:“真的!光顾说话,竟忘了还没吃饭呢……姑娘,我们进去……”

    这话还未完,见那少女俏皮地笑着,继志不由脸一红叹口气,话也接不上去,带窘地笑笑低下了头,又抬起头看看船外。还想再打岔,少女已笑道:“别装傻!等会儿再吃饭也不晚,我问你,我和你那友雪妹妹谁更漂亮?”

    继志正色道:“姑娘一定要问,我只能说一个春兰,一个秋菊,一时瑜亮并生,分不出轩轾上下!”

    少女娇笑道:“好一张油嘴,算你会说话。我们说了半天话,也同了一路船,我问你,我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?”

    继志脸红过耳,心说真的,我怎么糊涂至此,连人家姓什么都不问,人家对自己还有救命大恩,这简直是荒唐已极。一怔不知所答,那少女冷笑一声道:“算了!其实你也不需要问,一切都算我自作多情好了,我们吃饭去吧!”

    这一来继志急了,见对方竟伤心至此,哪能不动心,何况他本是一多情种子,所以如此寡情,原因有二:一是自己父母新丧,内心忧伤已极;再就是已和程友雪定情在先,虽然内心何尝不喜此女,但总怕有负友雪芳心,所以勉强克制。如今和此女两度邂逅,眼见对方为自己甘冒万险,登舟护送,再加上几度谈话,内心实已情感难以克制,痛苦已极,又一见把人家寒心至此,那本性不由得自然流露,眼圈一红喊道:“姑娘……”几滴泪也不由流出眶来。

    少女哼了一声,一抬头才发现他竟哭了。

    继志见人家停下了,才发现自己不该流泪,忙用手去擦,少女已趋前道:“你……哭了!我是逗你呢,要不要知道我的名字?我告诉你!”

    继志点点头。少女先前的伤心和懊丧已被继志的眼泪一扫而净,慢慢道:“告诉你吧,我复姓司徒,名云珠,人家都叫我女飞卫……家父司徒明和上官先生是好朋友,当然若论年龄,上官先生怕比我爷爷还大呢!”

    继志这才知道,啊了一声道:“可是姑娘你又如何得知小弟投师?又如何知道小弟姓名呢?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一笑道:“一月前那上官先生突然来到我家,我父女因数年未见这位前辈,摆筵相迎,席间他说到在洞庭新收一徒,并略言你的出身经过,听得我父女都怪难受的。后来他说你根骨俱佳,若能随他习武,至多五年必有大成,并言你不日就要上峨嵋寻他,因我父女近居鄂北,托我父女在你路过时就近照顾,于是我天天没事就在那驿道上溜,小心注意。前日果见你行至,穿着仪态都与上官先生所言相似,因此在后跟你一路,见你行至大街拐个弯竟不见了……”她言至此用目一瞟石继志,满面娇羞又接道:“这一下可把我急坏了,这才满街乱问,不想问到那酒店竟看到了你,才心中一块石头落地。本想饭后请你至我家,我父女小尽地主之谊,不想你竟避我而去。我因知排教声势极大,你小小年纪又无武功,遇上定无活路,这才随后找你,一直找到码头才见你已登船。我一见船头焚香,就知是排教所辖,故此干方百计上得此船,以后的事你都亲眼看见了,无需我再说了!明白了吧,我的少爷!”

    继志听后真是羞愧得无以复加,一时面红耳赤,一句话也答不上,正想出言道歉,忽见司徒云珠面色突变,叱声不好,双足一点,快同脱弦之箭,一闪已至船头。双掌齐出,只闻“砰”一声大震,竟将那大铜香炉,震起足有三丈高下,扑通一声落于江中,这才回头对继志叫道:“昨夜我们只顾说话,竟不觉这狗贼在香炉上弄了手脚,居然香列星状,发出求援的信息,只怕眼前就有热闹了!”

    说着转身入舱,那老金见状脸色惨白,跪地磕头如捣蒜道:“侠女饶命,这可不是……我的主意,是老王的主意!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厉叱道:“他人呢?”

    老金哭道:“昨晚上就下水走了!小人天大的胆也不敢……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一声冷笑,右掌往外一推,那老金尚离着有七八尺远,竟被打了一个筋斗,当时闭气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继志正在莫名其妙,女飞卫已招手道:“我的少爷,别愣着啦,快帮我掌舵,把船划到岸边好上去,要不然敌人马上就来了!这星状香阵,是遇到极厉害的强敌才能发出的信号,再不走,等会儿来人定是高手无疑!”

    继志闻言大吃一惊,连忙跑至船尾,双手挽舵,也不知该往何处搬动。少女一笑道:“天!你旁边去,还是我来吧!”

    谁知她也不高明,那般在水中滴溜乱转,眼前是一山口,水流奇快,把船冲得乱转。一出山口发现水面太宽,司徒云珠不由暗暗叫苦,后悔不该把老金打伤,否则尚可令他把船靠岸。正在双手扶舵判别水势,忽听石继志道:“云姐!你看来了这么多船……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大惊,四面一看,道声:“完了!”

    她忽然蛾眉一挑,秀目圆睁道;“别怕!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,只是你……”

    继志咬牙一挺身道:“云姐别管我,这班狗贼,居然赶尽杀绝……士可杀而不可辱,我今天跟他们拼了!”言罢满脸坚毅之色。

    司徒云珠放下舵,叹了口气道:“想不到竟来了这么多人,难得你有此勇气,我岂能让你单身遇险,等会儿你只坐在这船头不动就行了,一切都有我呢!”

    继志还要争辩,司徒云珠已嗔道:“你不听话,我就不理你了!”

    继志这才无奈地走到船头坐下,再看那来船竟有八艘之多,在水面上一字排开,渐呈弧形围来,每船船头都焚着香,舱面上立着数人,持弓搭箭,好不惊人。渐渐来近,才看清有一艘朱漆大船居中,船头立着三人,都是发须花白的老人。这些船离着有三丈远近围了个***,停舵不动,由大船上走出一人大喝道:“来船听着!既是舵上漂子为何不燃香具?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冷笑一声道:“好好行船,你们阻拦河面不放是何道理?”

    话还未完就听来船有人喊道:“就是她,香主!这女孩可厉害得很,我们金爷想必也死在她手上了!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往说话处一望,就见果是昨日船上的那老王,此时正跪在那三个老人的身前。就见内中一五旬左右老人慢步走至船头,冷笑一声道:“你这女娃娃好大的胆,一夜之间连伤我教下四个弟子,胆敢劫船护着那姓石的小子,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?乖乖把那小子送过来,随我回坛,我们也不会难为你,通知你家大人领你回去,要不然你后悔也晚了!”

    司徒云珠娇叱一声:“住口!你们这群目无法纪的家伙,居然赶尽杀绝,姑娘我看不顺眼就要管。不错,你们人是我杀了,姓石的在我船上,你们不服气就来拿好了!”

    那老人闻言,直气得哼出了声,只见他捞起长衫下摆,往腰下一掖,随闻“嗖嗖”连声,竟有数支箭往少女身上射来。那老人皱眉喝道:“不许放箭!我要会会这娃娃,看她有多大的能耐,居然如此狂傲!”

    少女一听弦声,就知箭到,只见她一声低叱,身已腾空,两支箭由身下穿过,双手上抄竟又是两支入手,在空中一个“细胸巧翻云”,轻飘飘又落于原处,真比四两棉花还轻。

    那老人呵呵笑道:“果然有两下子!”

    声随人起,只见他一杀腰,竟施展出上乘轻功“凌空五云步”的身法,只一闪已立于司徒云珠船头。一扫船面,见船面上躺着一人,不用说定是自己教下弟子无疑,不由一声冷笑,头上又短又白的几根头发根根倒竖,一声喝道:“你给我躺下吧!”

    随声身已扑至,右掌平伸,“小天星”掌力向外一吐,只闻“呼”一声,一股劲风直朝司徒云珠胸前撞来。司徒云珠一见此者翻掌,就知来者不弱,见掌风疾劲,不敢怠慢,暗运神功,双掌齐出,“混元炁”掌力毕竟不凡,只听一声大震,两股掌力对撞,双方都被震退两三步才拿桩站稳,心内都不由暗暗惊奇。

    原来此老乃排教红旗总舵主,武功之强除去教主莫小苍及三位香主外,就数他第一。擅打“七星石”,尤其厉害的是“子午夺命针”。这“子午夺命针”细如牛毛,一发数十枚,简直防不胜防,中人奇冷刺骨,若不及时医治,至多一月必死,每日子、午二时痛苦最甚,故名为“子午夺命针”。此人姓杜名英奇,绰号镇三江,所有水面船只都归其辖,故势力在教中极大。红旗总舵设在巫山山口,昨日正为其五五寿辰,莫小苍特派了两位香主前往道贺,不想就接报有弟兄遇险,故此二人就便来援。这杜英奇满打算在二位香主前奏功一番,不想这一对掌,竟发现这少女掌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,哪能不惊。已自知掌上对敌实难有制胜把握,一声冷笑道:“姑娘好掌力,杜某多开罪了。”

    只见他一伸手向腰间摘开如意扣,往外一抖手,映着日光闪闪生辉,竟是一条十四个骷髅首首相咬的骷髅鞭,鞭头往地下一搭,道了声:“请!”司徒云珠此时也不敢大意,抬手一按长剑哑簧,“呛”一声,宝剑出鞘,闪出一道奇光,剑名“铸雪”,确是一口吹毛断发的好剑。

    这时江面上船只已把这艘小船围了个风雨不透,大船上两位香主和诸人,众目直视,却没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杜英奇求功心切,不待对方摆好式子,猛然一点脚尖,矮身而进,手中骷髅鞭就在进身的当儿,一条金龙似地抖手而出,夹着极强劲风往司徒云珠腰上缠去。司徒云珠并不外闪,反倒猱身而进,一个“怪蟒翻身”,掌中剑长虹贯日般递出,反朝对方咽喉点去,身法巧快已极。杜英奇一招落空,不由大怒,一声厉叱,一摆右手,卷回鞭头,随着往后一翻,骷髅鞭二次甩起,向司徒云珠头上猛砸下来,同时上半身向后一仰,避开来剑,身形快若飘风。这杜英奇见连番狠招都没制住对方,众目睽睽之下,自己偌大辈分,这脸如何丢得起?

    正当女飞卫剑由上而下刺到,杜英奇大喝一声,恶念陡生,掌中骷髅鞭“秋风扫落叶”,离地仅一尺高,不待司徒云珠把身子落实,就向她双腿扫去。

    这鞭身十四个骷髅,每个都有不小分量,施展起来真比铁棍还重,不用说叫它正面碰上,就是被它扫着一点,也得血肉横飞,骨断筋折。司徒云珠见鞭身已至,一声娇叱,“旱地拔葱”身已纵起,往后倒窜了丈余,落于船篷。这杜英奇一鞭扫空之下,身形已跟着纵起,不待身形落定,暗中已把“子午夺命针”针筒扣于左掌。女飞卫尚不知情,一翻身快似电光石火往杜英奇身前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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