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凤阳梓宫（1）

    我若想在百年后的浩劫中再次现身，便需要打通我的意念之境的连接点，说白了，就像是一个一个关卡，从我有最初的记忆开始，直至人世中我的肉身还尚存的记忆点，只要我将意念留存在那个节点，便有机会寻回我的肉身。

    我从怀中摸索出了绪言谱，用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，上面的俗世尘土也好，弥留的血腥也罢，都从我这一掌中，幻化成如络纱一般的缎子，飘了出去，在火焰魔窟中噼啪做响。

    我翻开了第一页，上面零星的浮现出：

    曜灵运天机，四节代迁逝。

    凄凄朝露凝，烈烈夕风厉。

    奈何悼淑俪，仪容永潜翳。

    那是我在祖母去后，与雪荼初入王府的日子，也就是祖母祭辰的三日后。

    祖母已经故去三天了，今早起床后，我和雪荼还是同往常一般，穿戴好自己的衣衫，跪在祖母灵前。

    我们同祖母住在南川最偏僻的华菱山上，除了我与雪荼，并未有其他人了，倒是日日与鸟兽为伴，祖母故去那日，天上的鸟雀地上的走兽，啼啸哀嚎了一整日。

    这山上，除了寻常野果，并没有可以果腹之物，肚子叽里咕噜了好几个来回，甚至有些头晕，雪荼更是体力不支，差点瞌睡在我的肩头上，我赶紧打起坐来，努力调整自己的脉象吐息，渐渐平复了下来，我记得祖母说过，挺过曜棋之日，也就是第二日，我们就自有了去处，所以此时我虽然心中疑惑，但却并不十分慌张。

    不过晌午，就听见窗外群鸟受惊时拍打翅膀的声音，我赶紧扶了雪荼起身。

    进来了六个穿着夜行衣的人，男女不辨，其中一人开口说道：

    “你是姬舒？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，却不知为何他们白天要身穿夜行衣，只记得祖母叫我寡言，我就把心中疑虑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那六个人，向我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，我和雪荼便搀扶着下了山，到山脚下坐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这一路上，我居然毫不慌张，静静的期待着，等着我的是什么样的地方，什么样的人，想到这里，心中不禁有些难言的欢喜和刺激，倒是雪荼有些掩盖不住的恐惧，她使劲儿的拽着我的衣角，素白的衣服，生生叫她拽出了一块黄色的汗渍来。

    马车停住了，有人给我们掀开了帘子，我就率先跳了下去，然后踩着板凳，拉过雪荼的手。看过眼前的几个大字，我就明白了身在何处。

    我知道凤阳梓宫，不过不是因为祖母的缘故，而是昨夜的睡梦中，我来过这个地方。

    “民女姬舒、雪荼见过王爷”

    我跪在距离王爷几丈远的地方，双手相叠叩首，随即抬起了头，目光差点与王爷对视，我便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耳垂上。

    耳垂上有颗红痣，且奇怪的是，王爷的头发并未过耳垂之处，我长这么大，还是从来没见过头发这等长度的人，无论男女，姑且认为是身份的象征吧。

    王爷叫我起来回话。我和雪荼被拉着坐在了正殿东侧的凳子上，手边放着蝶蝶酥。

    香是真香，看着看着，我总觉得它像是鸡腿，像是蛋羹。

    “小丫头，说说看，你要怎样才肯留在我的凤阳梓宫啊？”